余幼长于闾巷，耕植自给，而志于诗书，年四习书，稍长诵古文，二十而研习于广州美术学院，其后南走江浙，览九疑，游湘江；北渡汶、泗二水，登泰岳，祭孔庙，礼邹县，拜峄山；辗转至京，困厄南迁于越，返故里。绘事不得进，叹曰：夫诗书，志之思也。其古之西伯演周易，孔子作春秋，屈原著离骚，皆抑郁，不得志，而述往思来也。余深晤之，遂清贫力学，用心于诗书。

 其故，方宅二三亩，围而成院，修小楼，侧有小房四五间。院中多荔树，又植兰梅竹于其间，庭院寂寂，鸟鸣梅梢，人至不去。户无尘杂，积书满架，夜而读，仰而思，俯而释。

梅影斑驳，虫声唧唧，助余之夜读。

家有老妪，吾祖母也，其性温，心善，和众，从不与人争，乡人皆颂之。余幼性顽，好动，父母从事于外，无暇以顾。祖母谢愍余，躬亲抚养，形影相吊，以至成立。祖母之引，至余性质直、素朴，生淡美之心，而滋养终始。性成，读书写画轩中，祖母谢常坐于旁，默默以共，含光而视，忍言不发，惧耽之。待去，扣门自言：“吾家久不出士，今儿志此，立而可待乎？”

礼以节人，乐以发和，书以道事，诗以达意，易以道化，春秋以道义，是故，余往穗城，求教于越之名公。自此，不得与祖母谢常见，其念之切，余思之甚。每返，其必执吾手言：“在外为事，与人和，从善，勿争。”吾应之。今祖母谢，年九十又一，耳不聪，目不明，伴有疾痛，至气息奄奄，人命危浅，朝不虑夕。余无祖母，无以至今日，而今，余又未能伴其左右，以养终年，愧之于心，恐恐然，忆而泪沾沾。

今将己之近学，结集成册，此若亦为绩，余将报与吾至亲至爱之祖母，其不懂字，且目视不明，为盼其心感之。

月夜微风，一穆记于云峰山